祁印

出入云烟

预警：重度ooc,因为是个菜鸟*n级别的三国入坑者。（篇幅极短，架空，且与正史无关，我爱的是他们的灵魂x，一切地名校名逻辑啥的为了剧情服务，本人历史文学双盲，考据党高抬贵手）

少年慕才青年得志（？学生姜维x严谨老练意外心软师长丞相，年龄差依史实，正是姜维27岁。

Cp:维亮,微玄亮

（一）

    汉末是个闻名国际的大城，且是一个以高质量教育通吃四海的大城。世界上排得上号的名校，三国大学，就坐落于此。

    说到三国大学，许多人可能会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好好的学校，咋起这么个名字？由于长期的天灾人祸，大学创设初时已经不复大一统的局面。这座高等学府发展到现在，实际上是由三家族——曹孙刘一起控股，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三家明争暗斗互相看不顺眼是常态，因而每每到了开会的时候，董事会议上不可避免地充满硝烟气息，场面极其迫人，宛如杀机四伏的战场。有九死一生、从战场幸存的老师和学生代表开完会后奄奄一息，醒来后面对慰问讳莫如深，只是摇头：“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

   谣言总是快似流火，一点星子没注意扑灭就成了燎原之势。况且如今这世道，人人爱花边，没有花边那奇闻也凑合，尤其是关于校方高层的奇闻。学生们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聚起来讨论组不知道开了几打，有几个操作厉害的大手还真的挖出来不少料。大家课下之余坐在一起讨论故事，权作紧张学习之后的消遣。不知是谁，运用高度抽象和迁移的学习能力，给学校起了个外号——三国大学。

   简洁又响亮的很，自带让人忘记原校名的魔力buff。三国之名，就这么传开了。

虽然有一校领导表示，学生们应该专注学业而不是把精力放在抹黑校方上，扬言要严打这种给学校乱起诨名的风气。奈何适得其反，反而激起了年轻学生们的怒气，讨论楼盖了几千楼。该领导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一怒之下，宣布凡是检举同学/同事的议论言论的人，将得到校方的嘉奖，以正讨论之风。俗话讲，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事不关己者、好利贪财者比比皆是。不出三日，教务处陆陆续续地收到了许多举报信和邮件，此时该校领导真是春风得意，雷厉风行地指挥网络管理处职员查封这些“言论不实、过激”的网站和删除讨论帖，将里面爆料的楼主们和特别活跃的账号一一拖出来炸号。

   一时间山川变色，天崩地柝。学生们顿感休憩家园被毁，头顶电闪雷鸣，日月无光；痛惜之余，斗志熊熊燃烧，誓将讨论进行到底。

   不久，该领导被曝出在外参与赌局，身陷巨额权钱交易，城里大小媒体纷纷报道。警察局长亲自带人上门逮人，从其家中搜出了赃款和交易记录，数额之巨，令人瞠目。调查过程中，他拒不承认，态度恶劣，本应当视情节严重判死刑，不过由于种种原因，判了无期徒刑。当然，校方为此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就此事做出了深刻反思和真诚致歉，承诺此种情况不会再出现，并且今年的学术研究经费会再增加一倍云云。于是皆大欢喜，各自一别两宽。

   长达三月的满城风雨，至此了结，惟余“三国大学”之名，响彻寰宇。

   诸葛亮在三国大学工作时间已经不短了。当时在日渐衰落的刘氏家族家主刘备的三顾恳请下，素有才名的青年进入这所大学执教。至今已经整整二十年。他博学多才，不仅把刘氏的家族事务处理得很妥帖，在教学上也一丝不苟，颇有建树；又分外爱惜人才，愿意提携后辈上进，因而口碑极好。他教历史，正史野史都视之泰然，讲课从容，课堂风气很开放，学生很多。

   三国大学领导层趁着这一阵风潮涌动，在增加研究经费的同时，加大了与外校以及本校不同学部之间的师资交流，意在均衡师资力量。许多年轻教师的教职发生变动，学院系办公室的人员流动也频繁起来。

   诸葛亮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调动表和交流名单，一目十行地扫过，略一沉思，提笔签了自己的名字。交给等在一边的秘书：“好了，去办吧。”

   作为刘氏家族实际的掌舵者，他的办公室装潢并不奢华，倒透着复古的朴素意趣，装饰不过一盆龟背竹、一把桐木琴和一个大衣柜。

   秘书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给自己添了一盏茶，望着自己的倒影涟漪，眉梢一动，笑了出来。

   姜维忙着收拾东西，他惯会打理，因此收拾起来不用费什么力气。旁边相熟的同事看了看自己的桌案，再对比姜维的，不由打趣他：“伯约，你小子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意见？这速度，逃难似的！”

   姜维直起腰来：“非也。只是马上要换环境，我有点坐不住罢了。”

   “你这是要换去哪里？去东吴还是？”既是要走了，同事忍不住用了学生挂在嘴边的“行话”，又补救道，“不方便说就算了。”

   “蜀汉。”姜维并不介意，笑了笑，“没想到吧。”

   同事啧啧称奇：“蜀汉那边资源可够呛……你多保重。”

   姜维此时已经收拾完毕，冲他点头后，提着一个手提包，拖着一个行李箱就走了。打开办公室的门，阳光铺过来，照在他身上，拉出一条剪影。他停住脚步，低下头侧身看了看自己的影子，灰黑色。但因为还不怎么晚，影子是短短的一团。

   站在走廊上远眺，天光橙红，清云丝丝缕缕地飘过。夏始春余，叶嫩花初[1]。姜维走出学院门的一路，有不少学生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笑着应了，跟他们聊了几句。眼看人群开始形成规模，姜维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孰料背后有人等着。

  “姜老师！可以收下吗？”是一个女生。大着胆子给他递了一张纸片，在金色阳光下显得脸蛋红润异常。

   姜维有点愣，嘴唇张合两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前排围观的几个学生偷偷憋着笑。

   姜老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两手的行李，抬起头来镇定道：“不好意思，佳媛同学，老师现在手不太方便。你的一片心意老师已经收到了，谢谢你。”

   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但是……女孩子周围“扑棱扑棱”闪着的爱心泡泡肉眼可见地降低了好几个亮度，勉强笑着说：“打扰老师了，真不好意思。”

   围观群众一片静寂，几个鸭脖悄悄把脖子拉回了正常长度。

   女生攥紧卡片，正准备离开。姜维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等一下，佳媛同学，老师的意思是，可以麻烦你把卡片放进我的外套口袋吗？”

   围观的一群凡鸟“轰”炸开了锅，叫好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男生们纷纷叹服，女孩子叽叽喳喳，在接近放学的时间分外恼人。

   姜维微笑着侧身。“麻烦你啦。收到卡片老师很高兴。”

   女孩子小心地把卡片插进休闲服的口袋，笑容明艳地跟他说了再见：“谢谢老师愿意收下，那么姜老师，保重。”

   姜维认真地回答道：“多谢。”

   等他回到家里，天际的金轮也被夜色浅海吞没了。他在玄关放下了拉杆箱，腾出手按上开关，灯“啪”地一声亮了。姜维微眯起眼睛，静立片刻，颓然叹了口气。

   在天亮那刻，他看见漆黑睫羽上的彩虹一斑，闪着光。

（二）

   姜维是诸葛亮的学生，或者说曾经是。

   当他告别高中走进三国大学时，诸葛亮38岁，早已是闻名遐迩的教授了。他看着课表上的历史选修课，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要抢到诸葛亮的课太难了，按学长学姐的经验，得蹲在电脑旁静候教务系统的开启，准备好够刚的WiFi，拿出游戏超神的手速，登录后分秒必争地扣课表选项。如果进去就发现人已经满员了也不要放弃，因为随机踢人是必备流程。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姜维不着急。

   当姜维的室友半夜嘟嘟囔囔地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预备抢课的时候，发现姜维刚好熄了灯躺下了。室友是知道他要选诸葛亮的课的，出于善心提醒道：“你怎么睡了？不是要开始抢了吗？”姜维翻个身，打着哈欠，眼睛渗出点点泪花：“已经选好了。”

   室友看看自己手里还没显示到登录时间的教务系统，一时间百味杂陈：“怎么好好的小伙子，我睡了俩钟头起来就傻了呢？”

   姜维酣然入睡，徒留一个背影接收室友慈祥怜惜的目光。

   第三天，选课名单出来了。诸葛亮的选修课名单最长，这也是学校的特例，因为站着也要听课的学生实在不少。

   “姜维”两个字就在第一列中间，正好在授课教师的名字下方。

   室友捅捅姜维，压低声音：“天水姜维阁下，某此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能否透露一番您的基本神操？”姜维看着自己的名字，笑道：“小程序而已，不值一提。”

   第二周星期一，姜维背着书包去上诸葛亮的历史课了。

   他去的很早，教室的门还没有来得及开。

   他就拿出书来一边默读一边等待，轻靠在教室前的立柱上闭着眼。

   他听见有脚步声在接近，并不沉重，不像西装革履的样子；于是猜想约摸是哪个管理工作人员。锁钥的“喀哒”声响起的时候，他放下书本从立柱后直起身子，侧身探出脑袋。

  姜维呆住了。

   在现代的教室走廊，很难有人能一下子摆脱视网膜上忽然烙上一身古装的影像带来的时空撕裂感。悖论时空的人和事都是不合常理的，难免为人不解和排斥，世情的变迁就是有这样可怖的力量。

  但是姜维做到了。他不能说清他是什么感觉，感觉太模糊、太难于记忆，一瞬而逝，杳无踪迹。他只知道，这个人本该如此。

   那人眼尾微微一弯，开口道：“同学……”

电光火石间，姜维能做出的最快反应是：“老师早上好！”

   对面的人仿佛是意料之中，抱着手未曾答言。但是姜维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俗套问候了。年轻人耐不住年长者温和又探究的视线率先低下了头，像是师生间的致意；然而生来的执拗又使他复抬起头，迎上那双眼睛。令他意外的是，尽管显得不怎么精神，眼瞳里并没有过于凌厉的东西，似乎还有隐约的笑意。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说：“早读是个好习惯，假以时日，可成大器。”说完，他兀自转身，推开那扇颇为厚重的门，进了教室拣了一个位置坐下了。

   姜维一时间以为自己昨夜没睡好在清早犯了白日梦的大忌。他向来周全，知道诸葛亮不是个轻易夸人的性子——现在果然是在做梦吧？他下意识地跟着诸葛亮踩过的步伐进了教室，一不小心在门框上差点绊摔了。姜维趔趄了两步，猛地回身去看门框：刚刚他走过去的时候那么行云流水，原来是有门框的吗？！

   诸葛亮彼时正在低头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教案，一抬眼就接收到少年学生的震惊眼神，他略思一二，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十分无辜。

   然后，姜维就觉得，这么一个人，他是不可错过的。

   临睡前，姜维在自己的公寓客厅里，检视着自己明日报道的用品。一切完备，整装待发。

   把眼光移到滴答走着的时钟上，不早了。他不打算换睡衣，关掉床头的纱灯就躺下了。头枕在双人床的其中一个硬枕上，姜维转动眼珠去看窗帘缝隙透漏出来的光。大概是星光吧，他想。恍然有种枕戈待旦的豪情。

   星光一闪而灭间，一身素色衣袍的人从记忆画面里宛然跃起，他不记得诸葛亮的面容细节如何，但一双黑眸，濯濯泉玉，犹在眼前。

(tbc)

【1】引自南北朝萧绎《采莲赋》